【瓶邪】姓张一家子（15）
第十五章 绿帽子
分别那天，小张哥把自个儿整得特别帅，戴了副大墨镜，还是Prada的。看胖子不时皱眉头捂鼻子，我猜那老东西还擦了香水。想起幻境中的小张哥也曾是个弄潮儿，那个年代他从东北那旮旯跑上海去定制衬衫，玉面书生的长相，还能说一口流利英语，要不是成天跟着他家族长“干脏活”，西装领带的一打扮也能到十里洋场去谋个社交花的营生。
胖子嘬着嘴，吹着口哨讥笑道：“哟，您老这是要去逛窑子，还是接客啊？”
小张哥笑着说“去去去”，整了整额前的几绺发丝儿：“形象，形象也很重要，OK？”说着帮张小蛇拉上外套拉链，还丢了块肉喂蛇。张小蛇默默地清点行李，看样子他也跟着去。我他妈的更加不爽了，合着就把我撇在门外。
闷油瓶慢吞吞地背着行李从门外走进来，他那行李还是老子给收拾的。几条内裤几件衣服我都点得清清楚楚，以后多出来甚么少了甚么，老子都门儿清。他穿了件藏青色羽绒服，我担心他冻着，给他戴了顶帽子。帽子是胖子“双十一”的时候买的打折款，还他娘的是国际品牌，真皮护耳，毛绒绒挺暖和。唯一美中不足，它是个墨绿色。胖子心大，他说：“乍一瞅，就是黑色嘛，不仔细看，看不出绿。挺贵一东西，质量也没话说，碰到打折不容易，能抢到就不错了哎，凑合戴戴得了啊。”
闷油瓶对这些向来不在意，我给他穿什么就穿什么。早上我把帽子递给他时，他也没注意，往头上一扣就是了。这会小张哥瞅着他上看下看的，欲言又止。我心里也隐隐好笑，叫你们背着老子去搞事。
张家人办事利落狠决，说走就走，连个goodbye kiss都没捞着，眼见着闷油瓶被拐走了，我心里哑哑的，不是个滋味。胖子拍了拍我肩膀，笑道：“不是吧天真，要不你变个身，捆你们家男人腰带上，跟他一块走？”
我没空搭理他，估摸着小花的人下午就到，到时候就算不能赶上闷油瓶，也能在他搞事的附近蹲着，万一他们有危险，还可以第一时间搭把手。我有点庆幸，当时给闷油瓶买手机时，找人装了个定位芯片。
这时，胖子的手机响了，是小花的。我接了电话，脸色立马白了。
“你二叔不知道从哪里得到消息，让人把我家伙计拦住了。那个，大邪啊，你再想其他办法吧。”
“卧槽，十万火急呢，要不你再派几个人过来？”我真急了。
“不是我说你啊，老大不小了都，真别再瞎折腾了，赶紧回来得了。对了，你那债务还没清呢，先回趟北京，我给你介绍份正经差事……”靠，小花居然一板一眼地跟我打起了太极？
我心想，该不是吃错药了吧，还“正经差事”，我这欠下的巨款要是能靠“正经差事”还债，我他娘的早就去考/国/家/公/务/员了。
手机开着免提，胖子也听得清楚，他笑道：“啥正经差事？接男客吗？”
小花发出呵呵呵的笑声，听着异常诡异。我推开胖子，继续说：“二叔那边先别管，他在杭州呢，手再长，一时半会的也管不到大东北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小花那边的电话似乎被人抢了过去，然后就听到一串阴沉的笑声。
我擦，是二叔。
我立马嗝屁，好在胖子机智，借口信号不好，把电话先掐了。
我现在寻思的不是二叔怎么跑北京了，而是我究竟是跑路呢还是跑路呢跑路呢。
“你说你个四十多的大男人，还怂不垃唧的怕家长。”胖子怒其不争地指摘我，“别发呆啊，他们不疼你，胖哥我疼你，等着，我来想法子。”
胖子先是夸夸其谈他在潘家园的江湖地位以及广阔人脉，然后开始打电话。不知道他摁了谁的，屋里忽然响起了手机震动声。我猛然发现我口袋里的手机响了，正想骂胖子不靠谱打我手机干嘛，忽然意识到他娘的不对头，我手机掉茅厕里废了……我从外套口袋里翻出手机，艹，这不是闷油瓶的手机么？
我昨晚亲手把他手机塞进了他行李，就是为让手机定位芯片能发挥作用，没想到老东西魔高一丈，不知什么时候又搁我兜里了。
我和胖子大眼瞪小眼，忽然我意识到这他妈就是个局。胖子摸着脑袋，笑道：“别怪我啊，小哥交代的，要我好好看着你，别让你丫瞎蹦达。今晚飞杭州的航班，我订好了。小哥说了，就三天……呃，你不是吧，丫连三天都等不及？”
又来这招。我气得够呛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。这时，胖子的手机又响了，是小花。胖子接了，按了免提。
“吴邪，回杭州，我有话跟你说。”二叔的声音传了出来。
突然，我有种大势已去的空荡感。
……
回到杭州后，胖子沉醉于江南美食，特别喜欢吃“张生记”的老鸭煲，连续三餐都跑那地儿。而我自然被二叔怼得对人生产生了怀疑，他再三告诫我别再插手道上的事情，最后提领着我回了趟家。爸妈见了我，对我都表现出一副又爱又恨的样儿。我妈抱怨说怎么没个电话回家，我只好说手机坏了。然后我爸从卧室里拿出最新款的苹果手机，说是单位年会他中的奖。我满脸堆笑，施展浑身解数，哄得我爸妈脸色稍微好转了点。二叔那老狐狸突然提议，明天去看奶奶，说她想我了。
奶奶出身世家，当年我爷爷也是入赘才来杭州的。爷爷过世后，她一直独居，在郊区大院里颐养天年，快百岁了身体却还硬朗。我胡闹的那些年，合家都是瞒着她老人家的，跟她说我出国去了。我给她打电话也装成是在大洋彼岸，但我察觉得到她老人家肯定是看得透的人，不可能不知道我们这些小辈只是在哄着她开心。
要去看望她老人家，我还得在奶奶她那双犀利的眼睛下继续圆谎，想着想着我就坐不住了，我这些年到底都做了什么，竟会搞成现在这样。
“我们跟你奶奶提过，你在国外有女朋友。”我妈突然说了一句话，“明天你看着办。”
二叔摸了摸下巴，把茶杯放在案几上，和我爸对视了一下。我爸似乎会意，淡淡地说：“你看着办。”二叔点点头，冲我扬手。
我乖乖走近，他在手机里翻出张照片，塞给我。是个妹子，眼睛大，皮肤挺白，不过好像没闷油瓶白，看着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。
“这是找的群众演员？”我笑着打哈哈，“这样骗奶奶，不太好吧……”
二叔冷笑一声：“不想骗也成啊，假戏真做也挺好。”
我立马嗝屁，钻厨房给我妈打下手去了。我无比想念胖子，此刻的他正窝在我那套小房子里吃着外卖，看着电视，惬意得很。距离闷油瓶说的三天已经超出了一天，还是没他的消息。我闪到洗手间打电话给胖子，他这几天有点乐不思蜀。听我说完，直嫌我唠叨，说小哥可能就在往杭州的路上赶呢。
“胖子，我总觉得我二叔好像知道什么，我担心他会阻挠闷油瓶来杭州……”
我话还没说完，胖子那边嚷嚷着“外卖来了”，然后就把电话挂了。
……
该来的总归要来，二叔带着个妹子站到我面前，介绍说这是张琪琳，美国某某大学毕业的建筑师。在国外和我兴趣相投，就走到一起了，我俩恋爱十年了。如果被问到什么时候结婚，就说琪琳的父母都在国外，思想比较开放，不着急催婚。人设挺赞的，我由衷地钦佩二叔的想象力。关键是设定这妹子也姓张，还他娘的叫张琪琳，单单这点，我就对二叔彻头彻尾的服气。他啥都没说，但一副天下在我手的架势，碰到二叔，我真的只有跪倒挨抽的份儿。
“还满意吧？”我妈挺八卦，悄悄问我。
我轻声说：“名字挺好听。”
二叔瞪了我一眼，我很识相地冲那妹子打了个招呼。妹子大大方方地挽着我的手，一起走进奶奶家。
奶奶见了我，和以往一样，拉着我说了很久家常，把我爸妈、二叔，还有群众演员张琪琳都给忽略了。我在吴家的二世祖地位不是盖的，那是奶奶加持到大的。年幼时，三叔下地时特不靠谱地将我绑树上了，二叔和我爷爷都为这事扒了他一层皮，但都远不及后来知道的奶奶来得狠。奶奶从一个小伙计不经意的谈笑里得知了那事，然后找人把三叔抓了，把他吊在院子里的树上一天一夜。如果让她知道三叔带我下过七星鲁王，以及那十年来发生的半点事情，依她年轻时的性子，怕是要闹得吴家上下不得安宁。不过，现在她年纪大了，我们瞒着她的确不应该，但也好过据实上报带来的惊天风暴。不知怎的，我隐隐觉得，比起下斗摸金，我让吴家绝后的事，会让她更难接受。至于闷油瓶，我曾把他当作朋友介绍给我爸妈，但是奶奶这边，我还是不打算冒这个险。老太太太精明了，我只要把人带到她跟前，啥关系的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。所以，这次我们找了个群演来诓她，真不知道会不会弄巧成拙。以二叔的老谋深算，他或许是看准老太太活到这份上，就算看穿了，也会陪我们这群小辈把戏演完。
“这姑娘是？看着挺水灵的。”奶奶终于从我脸上分神，转而看向群众演员张琪琳。
“这时我女朋友，张琪琳。”我讪讪笑道。那妹子倒懂得分寸，立马走上前，半蹲在奶奶跟前，握着老人家的手问好。
奶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，看看我，又看看她，过了半天才缓缓颔首：“好，好，我的小邪都有媳妇了。”
“奶奶，还没结……”我下意识地要否认婚姻事实，二叔瞪了我一眼，我立马噤声。
奶奶摸着我的头，说：“你们俩个娃娃，什么时候再给奶奶添个小娃娃？”
我尴尬地笑笑。但听那张琪琳落落大方地回答：“我也非常喜欢孩子哦，奶奶请放心，我和吴邪有计划，会尽快让您老抱上玄孙的。”
我心说，我勒个去，这专业素养不错嘛，二叔找的人挺能演。
正想着，我的手机突然震动了。我点开微信，居然是小张哥发过来的消息，一张图片。我点开，冰天雪地里闷油瓶带着那顶墨绿色帽子背对着镜头。看角度是小张哥的偷拍。
“族长他让我给你报个平安。”
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，我飞快地打字：“让他快回来。”
想了想，又补充了句：“把那帽子摘了。”
“小邪啊，这里有你小时候最爱吃的蜜饯，快来尝尝。”奶奶招呼我们，“一穷、二白，你们待会到后院去摘些青菜拿去，都是我种的，吃着新鲜干净。”
久违的家的温暖突然就在我心窝子里炸裂开，可惜啊，美中不足。我攥着手机，特别想把刚收到的照片给奶奶瞧。瞧啊，奶奶，这才是您的正牌孙媳妇儿，比眼前这个美多了。我正想着，手机又嗡嗡响了，是小张哥发过来的视频邀请，确切的说，应该是闷油瓶发过来的。
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跑里屋去接听，奶奶突然凑上前，用和她年纪不相符的利索摁下了接听键。于是，我奶奶鹤发童颜的脸出现在了手机右上角，闷油瓶倾国倾城的脸铺满了整个手机屏幕。
我飞快地冲闷油瓶打了个招呼：“那个……小哥，这是我奶奶。哎，你不是旅游去了，怎么样，好玩吗？”
奶奶童心未泯地凑上前，比了个V字手型，冲闷油瓶挥挥手：“你好啊，小伙子。”她接过我爸递过来的老花镜，仔细地看了看闷油瓶。“小伙子”带着顶墨绿帽子，背景好像是汽车站。
“你好。”闷油瓶终于反应过来，淡淡地打了个招呼。
奶奶的脸色忽然一凛，指着屏幕上的闷油瓶，转而看向我，又看向二叔。二叔上前扶住奶奶，让她坐下，然后端上一碗茶。奶奶冷冷地盯着他，突地把茶碗砸在地上。
tbc
【谢谢各位不嫌弃，我更得太慢了。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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